范川往事
这是一个2017年1月2日洗澡时候的产物。写给《铁道飞虎》里的范川。逻辑错别字，都是我的锅。洗澡完了就觉得应该写出来，然后就写了。
范川往事
1、
面馆开张的前一日，跟小二交待了几句，叮嘱小二明日准时来开门迎客，就让其回去歇着了。闭上了木门，摘下围裙，取下袖套，掸掸土，打来热水胡乱的洗了一把脸，脸盆里倒影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他把手擦干净，转身去取放在床头最里面的那个皮箱。皮箱不大，却被一块黑布盖着。虽然皮箱已经有积尘，但那皮质一看就是在青岛洋行里才会有的样式。打开皮箱，里面叠着整齐的叠着一件军装大衣。在大衣的底下，还有一支盒子炮和几十发子弹。
他像当年在军队时候那样，把衣服拿出来整整齐齐的叠了一遍，又像年少时大帅第一次教他打枪时预先准备总把枪擦拭了一遍，然后又把东西重新放回箱子里。关上箱子的那一瞬间，他摊开自己的双手，骨节修长而分明，虎口处的老茧还在。
这双手原本与枪为伍，从此之后要与面为伍了吧。
2、
这小子的手，天生就是拿枪的料。这个孩子跟我们走。
这是他记忆里与大帅第一次见面时，大帅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他不过十来岁，他还不懂什么是军阀，什么直奉战争，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样子，他只记得自己来到孤儿院的第一天的名字叫“川儿”。有一天，有个军人模样的人来到孤儿院，跟院长耳语几句之后带走了他和另外四个男孩子，他们下车后发现那是一个大大的庭院，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军绿色的呢子大衣，一双马靴蹭蹭发亮。
大帅，人带来了。那个军人说到。
那个人转过身，两撇胡带着笑容，走到他们跟前，说，你们，都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他和其他的孩子都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当那个被称作大帅的人走到他面前时，抓住他的手，哈哈笑的格外大声，用劲的揉揉自己的头。
第二天，他带着自己仅有的一件玩具，那是他在孤儿院偷偷折了几根树枝慢慢磨成的一只木头枪。走进了大帅府的门。
他成了帅府下人们口里的少爷。
帅府的日子，军务不繁的时候，大帅每天教他各种枪械的射击，有时大帅让他跟比他大几个个头的侍卫对抗，赢了大帅会在远处鼓鼓掌，输了会哈哈大笑之后揉揉他的头发跟他说你小子接着努力。军务繁忙的时候，他曾趴在窗户上看着一屋子同样制服的人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一直到他不用在趴在窗户上看，而是穿着军装笔直的站在大帅旁边，成了大帅最贴身的侍卫。
他问过大帅，为什么当年那几个小孩子里，你会挑中我。
有些花白的两撇胡子笑了，你的手，天生是拿枪杆子的。
3、
天生拿枪杆子的手，却是有失手的时候。说好了一起突围的兄弟，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他想起大帅临终那天拉着他的手，说你之后就要一个人走了。你记住你的手是拿枪杆子的。狠狠地擦擦嘴角的鲜血，自嘲的笑了，你的手，本就不是拿枪的料。
离开军队的那天，他只带走了那件呢大衣，还有一把盒子炮。
那是大帅在他去军队前一晚送给他的配枪。
他怎么到的这个小镇呢？他记得大帅是山东人士，他跳上了去山东的火车，半道上再也走不通，他就在那个小镇落了脚。说是小镇，却连一个小村子都不如。他在镇子上的主干道盘下了一个铺面，旁边是一家裁缝铺。他决定开一家面馆，制作牌匾的写字先生问他要给面馆取一个什么名字。
他随口道“范川面馆”。
4、
面馆旁边是一个裁缝铺，小裁缝是他去借针线的时候认识的。小裁缝问他，你要补什么东西呢？拿过来我给你补。他想想他也不是军人了，在这里认识多一个人也不碍事。于是他请小裁缝到了面馆，拿出了那件大衣，指着衣服上的一个洞说，喏，就是这个。
小裁缝抖了抖大衣，哟呵，范老板你这大衣不错啊。一边穿着线，小裁缝一边问他，范老板，其实你以前在行伍里的吧？
他有一些惊讶又有些警惕，你怎么知道。
小裁缝用牙扯下线头，说，你看你这件衣裳的领子，我在我大哥搬货的火车站也见过类似的。只不过你这件没有领章而已。
他知道小裁缝说的是那个火车站的副站长，那是一个伪军的小军官。大帅当年就是因为拒绝出任伪政府职位在回家路上被车撞成重伤不治去世的。见他没反应，小裁缝又说，没事范老板，我一个干大事的人才不会说出去。哪天带你认识一下我大哥，他真的特别厉害。
5、
开张后，他知道了小裁缝口中的大哥，就是火车站那个搬货的工头，大家喜欢叫他老马。老马每次发工钱后回带着几个兄弟过来吃面，小裁缝总会准时出现。他一般总是端上面条之后回到厨房，但是隔一段时间，他总是听到这几个人在谈今日又抢了一列日本火车，翌日又干掉了几个日本兵。他嗤之以鼻，走过去拍拍桌子，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几个大字：“莫谈国事”。
老马反倒不介意他这样赶客的行为，反而时不时跟他说
“范老板，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范老板，国家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轻哼了一声，心想你懂什么叫国家。一群杂牌，不对，连杂牌军都不算的人，懂什么叫国家。
老马和兄弟们没来店里的时候，他总是听客人们小声又亢奋提起途经小镇的日本列车，不是丢失了武器就是又死了几个鬼子，没人知道是谁，总会留下一个特别的标记，那是一只会飞的老虎。
被自己叫杂牌的几个人，竟然有着某种自己丢失了很久的东西。虽然常常被自己嘲笑不正规，但却又带给他店里客人一些振奋人心的谈资。
他知道，那叫保家卫国。虽然那几个人可能懂这曾经被他叫做自己毕生的信仰。但是，那群人知道，国如不将国，那他们也将家不成家。
6、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那天，他带上了当年的军帽，穿上了那件呢子大衣。虽然已经取下了帽徽和领章，但跨上马的那刻，他觉得又回到了从前。
他想起来老马的女儿过来找他帮忙的时候，他抬了抬手
“你看看，这双手，像是会开枪的手吗”
他想起来大帅说他的手天生会开枪。
举起枪，直面侵略者。
他是一个军人，他更是一个中国人，保家卫国，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往事都赋家国山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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